红枣糕的味道对于云霆峰来说甜的发腻,却是他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,他抬眼看着更加成熟稳重的哥哥,禁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现在想想,还是对不住你,那日我记得你手上流血了。”云霆峰握起左棠言的手,在他曾经的伤疤处吹了吹。
“无事。”左棠言却想到了别的,“起初我还以为你只有六七岁,谁知道那时候竟有十岁,第二次见你时险些没认出来。”
“我认得你就好。”云霆峰笑得宠溺,“突然想吃红枣糕。”
“那就吃。”左棠言自然知道为何不嗜甜的云霆峰总是隔一段时间吃上一回,他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他们现在不太对劲,抽出了手,坐在椅子上仿照皇上的字迹批改奏折。
云霆峰每日最喜欢的就是此刻,他可以借着讨厌这些繁琐奏折的由头留下左棠言,而这些时刻,只是属于他们的。
左棠言看着手下的奏折冷哼一声,这些不安稳的东西手伸的也太长了,如今时局动荡,朝堂上表面上平静安稳,实际上里面充满了阴谋诡计,先帝虽在三年前设他为宰相,但他在新帝登基后才获得实权,也是在这时候才查看出朝堂上暗涌的各种势力,这一年他替云霆峰拔出不少,可总有几个隐藏的深。
外面倏地传来很轻的脚步声,左棠言这些年的武学并未荒废,听力更是一绝,他很快分辨出这是跟在他身边的左宜,左宜推门而入,把一封信递给了左棠言。
这是左棠言在外养的死士,散布在京城各处,主要是搜集各种事情,这个点来的信是禀报昨日京城中都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,对此,他并未避讳着云霆峰。
前面写的都不重要,左棠言扫到最后一行有个万宜楼掌柜吞金而亡眯起了眼。
后面几张纸大概叙述了各种事的缘由,他在吞金案的事情上细细看了看。
死者万宜楼掌柜马承武,仵作推断出吞金而亡,产业茶馆一座,月收约十两白银,夜半死在茶馆门口,早上被大理寺的人带走。
看完他起身把纸张丢在炭火盆里,又吩咐左宜让那些人主要打听打听吞金案的事。
一个偌大的京城有一个死人不奇怪,只是这人只有一个小茶馆的,怎么会有能力去吞金,不排除私产问题,但查查总归放心。
云霆峰在快到午时的时候,挨着左棠言坐下,笑得开心道:“左哥哥,留下用午膳,可好?”
“好。”左棠言的口味挑剔,不喜欢的东西可谓是一口不吃,刚开始来到京城没被当时的先帝唬住吓到,反而差点饿死家中,后来还是***及时从家中派了几个厨子来京,才让左棠言有菜可吃。
或许是年龄增长,左棠言对于吃食更加挑剔,特别是这一年,除了晚膳,其余差不多都是在裕丰殿吃的,没办法,御膳房的人总是能满足他的口味。
只是在午膳的时候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,对于左棠言而言无所谓,但云霆峰对此事可谓是如临大敌。
起初是左棠言多看了几眼上菜的宫女,被云霆峰看到,心里醋意泛滥,但他知道他此刻没身份去说,只好说起其他的:“你往后若想娶妻,我会给你指派一个好的,你莫要找身份低的。”
左棠言摇头,他刚刚并非在想这个。
“你、你以后不成婚吗?”云霆峰很是惊喜。
“嗯?自然是要成婚的。”左棠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里,随即反应过来云霆峰误解了他的意思,“我刚刚是说身份高低的女子都行,只要遇上喜欢的。”
云霆峰愉悦的心情瞬间落入低谷:“只能是……”他没把“女子”两个字说出来,不然以左棠言的聪慧,必然会知道他的心意。
“皇上刚在说什么?本王没听清。”左棠言疑惑。
“没什么。”云霆峰低头喝了口粥,还是放心不下,“朕就想问问,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妻?”
云霆峰紧攥着银筷,这一瞬,四周好似没了声响,左棠言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揪紧了心,他大气都不敢喘地等着答案。
左棠言仔细想了这个问题,认真回答:“本王还未想过,每日只是朝堂上的事就已经很多,没有多余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事情,怎么,皇上想扩充后宫?”
“自然不是!”云霆峰要不是顾忌左棠言接受不来,必然要发誓以表他对左棠言隐忍的感情。
左棠言放下心,自然也就忽略了刚才心底的不舒服,只说道:“皇上现在还小,再等几年本王定给你找个好的皇后。”
“朕不想要皇后。”云霆峰打算赌一赌,他必须知道左棠言的想法和看法,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,平日里简单的接触早就满足不了他,他只想让左棠言满心满眼都是他,永远不会离开他,不然,他定会发疯。
面对左棠言不解的眼神,云霆峰让宫女***们退下。
“左哥哥,我好像喜欢男人,这可怎么办?”云霆峰拽住左棠言的手腕,眼眶微红。
“喜欢、男人?!”左棠言着实震惊了,眼睛瞪得都比平时圆,倒少了严厉,多了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脾性。
左棠言很快恢复过来,快速问道:“是谁?”身为皇族,不留血脉是件很麻烦的事。
“朕也不知道,朕只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,还看不清他的脸,但、但他的身体确实是男人的。”云霆峰像是个被吓到的孩子,只会躲在左棠言的庇护下。
“那皇上可做过关于女子的梦?”云霆峰问。
“不曾。”云霆峰垂下脑袋问,“左哥哥,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?”
“不是,皇上不必忧心,这种事很正常。”云朝民风***,好男风确实常见,有的大臣家中还养了几个小馆当外妾。
“那你也做过这种梦?”云霆峰着急地问。
左棠言看着整个人都快要倒在他身上的云霆峰,皱着眉推开他:“没有。”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在京城里活下去都够尽心竭力的,哪里会有时间想这些。
看到依旧愁眉苦脸的皇上,左棠言难得心软:“皇上,莫要害怕,一切有我在。”
云霆峰笑着点头,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到嘴角,他猛然抱住左棠言,喃喃道:“朕就知道,你会护着朕。”他闭着眼,嘴角却露出抹笑意,左棠言并不厌恶断袖之癖,对于他来说,这就是最好回答。
“……”左棠言很不明白云霆峰已经到了及冠之年,为何还如此爱撒娇,算了算了,今***确实也被吓着,权当哄哄。
云霆峰坐直了身体才擦了眼角的泪,用公筷给云霆峰夹了块鱼肉:“朕记得你最爱吃鱼,尝尝这个。”
左棠言吃了盘中的鱼,缓缓开口说了刚刚发现的事:“皇上,刚才本王看的那个宫女,你之前可见过?”
云霆峰的醋意是因那宫女引起的,他早就把那张脸记得清楚,摇头道:“朕没见过,御膳房每隔几日都会有新的宫女来送膳,但刚刚那一个,长相妩媚,一看就不是能静下心干实事的人。”
左棠言并不赞同,但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,也不再在意云霆峰的幼稚言语。
云霆峰没得到回答,还不太高兴,疑神疑鬼道:“难不成摄政王喜欢这种类型的?”
左棠言放下筷子,面无表情地盯着云霆峰的双眼:“本王不知皇上今日为何总是提起这种事,皇上在思虑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云霆峰垂下眼眸,抿起***,现在的皇上比小时候作为皇子的时候***许多,现在表现得委屈又可怜,左棠言总是招架不住。
不过今日不能就让他这么蒙混过去,现在惯着,以后还得了,既然看不得,那就先离开为好,左棠言站起来拿起架子上的狐裘披上说道:“皇上,本王告退。”
云霆峰还等着左棠言来哄他,一抬头只见到云霆峰决绝的背影,云霆峰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暗光,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喊住左棠言的时候,云霆峰猛地紧攥着桌子,垂下脑袋闭上双眼,咬紧下唇不敢说话,不然,他怕他做一些令他后悔的事。
直到嘴里有一股铁锈味,云霆峰才睁开眼,身上的戾气才慢慢消退。
德成从门外进来,看了桌上没动多少的午膳,他小心问道:“皇上,摄政王怎么提前走了?”
云霆峰摇头,只吩咐道:“让御膳房重新做一份,送到摄政王府上。”
德成是云霆峰信得过的人,先帝在世时,他就是最后服侍先帝的人,所以也是云霆峰最开始收编的亲信。
云霆峰也没有避讳过他对左棠言的爱慕之意,他问道:“你说,为何棠言感受不到朕对他的爱意?”
德成也知道皇上信得过自己,他直言道:“摄政王与皇上一同长大,从***把您当成弟弟保护,恐怕如今也是如此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现在棠言对朕依旧是以弟弟看待,而非一个男人?”云霆峰问。
“奴才认为确实如此。”德成道。
“可如若让他明白朕已经可以管理朝政,日后他必然不会再来这里。”云霆峰突然觉得这折子一个比一个刺眼。
“皇上,您要明白摄政王为何不要声誉。”
云霆峰明白过来,心里有了想法:“为了让朕坐稳皇位,为了拔出朝堂上的佞臣。只是他真的不知道朕对他的心意吗?”
德成心里着急,这种事又不能明说,暗自提醒又怕皇上听不明白,只好道:“皇上,摄政王这一年虽掌握大权,但也算是帮您了忙,您不管如何,也不能对摄政王再起了那种心念……。”
“……”云霆峰瞥了眼德成,哼笑一声,“狗奴才,就你会说话。”
德成眯了眯眼,他怎么感觉刚刚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先帝,再仔细一瞧,皇上还是皇上,半躺在榻上出神。
云霆峰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,为何今日左棠言不吃装乖装可怜的这一套?
往日虽严厉,但只要他说的不过分,只要这样左棠言必定会哄他,即使是冷着脸,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么宫女?!
仔细想想,事情的起端就是因宫女而产生。
“德成。”云霆峰喊了一声。
德成连忙走过去:“皇上有何吩咐?”
“去御膳房找一个宫女,午时的时候来送的午膳,端的是羊肉水晶角儿,旁人若是问起来,你就说皇上丢了个物件,午膳后突然想到那个宫女腰带上有个相像的。”云霆峰淡淡说道。
“皇上,可是重要的物件?”德成有些着急。
“你不用管,把人带来就行。”
德成得了吩咐,走得自然快,云霆峰见他出了门,闭上了眼假寐,想着这次该如何让左棠言不生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