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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原名叫周一诺,被老段总带回去时是十三岁。头发枯黄,瘦弱干瘪,像个没长开的瘪柿子。
老段总沉着声同儿子介绍我,半晌不闻回音。我忍不住抬起头,看到二楼的栏杆上伏着一位眉眼清冷的少年。
“你这是从哪弄来的黄毛丫头,有十岁了吗?怎么,要给我做童养媳啊?”
少年的声音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凌厉张扬,是碎玉裂冰般的清亮,话语中却满是不屑。
我手指绞紧衣角,掌心立时冒出了一层热汗。
不知是因为他明显的敌意还是轻佻的话语……又或者只是他如冬雪般高贵精致的容貌。
我从小学习就好,哪怕用最次的笔和纸也能答出满分试卷。但在那个当下,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段思源。
只好沉默而深刻地记在了心底,就此多年。
段思源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,老段总又未再娶,只有一子难免单薄,便***了个女儿。
这个解释我认为完全合理,段思源却不信,慢悠悠地下楼来:“这丫头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?”
老段总气得踢了他一脚,径自回了卧室,只留下初次见面的我和他大眼瞪小眼。
他看了我半晌,大概觉得无趣,又一言不发地上了楼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。
总之我就这么留下了。
段家富贵,自然过得衣食无忧,数不清的好东西呈现在眼前,我只觉得做梦一般。
可美梦最怕醒来,所以我总是如履薄冰,最无师自通的就是察言观色。
时日久了我渐渐发现,老段总确实是骗了儿子,他根本也不需要一个女儿。
他对我并不亲近,也不多过问,看似是什么都由着我,实则是漠不关心。
段思源就更不用提了,他向来自我又傲娇,多数时候对我都是视而不见,几乎不会主动开口。
且他身体似乎不是很好,才深秋就已经穿上了棉服,夜里也还时常咳嗽,咳起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。
我隔着两间屋子都听得难受,索性起来去厨房煮了碗蜂蜜梨水,忐忑地敲门。
“进来。”
段思源刚洗完澡,衣服正穿了一半,看到我时微愣:“端的什么东西,李婶都敢使唤你了?”
说完又皱眉:“我说你,进了我家也算是半个主人了,别总畏畏缩缩的!”
“没有,大家都对我很好,没人欺负我……”
“你说话就说话,看着**什么,就我欺负你了是吗?”
“不不不,没有,不是……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只好赶紧把碗放下:“给你喝的,润嗓,就不会咳了……”
“怎么,嫌我咳嗽吵了?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那就是给我下毒了?”
“没有……”
段思源嗤笑:“你除了说‘不是’和‘没有’还会说什么?”
我站在原地,整个人懊恼成了一只熟透的红虾,却还是忍着没走。
“你喝吧,喝完了我把碗收走洗了。”
段思源蓦地顿住,直直凝视着我,半晌才轻叹口气。
“周一诺,你不能总是被动地期待别人对你如何,你要学会掌握主动权。有想要得到的东西,就要有对应的行动和表达。就像这样,想在这个家过得好一些,就要学会讨好我。”
这是段思源第一次叫我的名字,第一次认真对我说这么多话,我有些欣喜,胸口却狠狠下沉。
这也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走近他,却终究没能开口解释,自己做这些并不是他以为的讨好。
我只是将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里,当作他对我最初的关怀和叮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