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严政在人背后动刀,杀死了其主将张宝,向朱隽军投降得以保全了自己的性命。这件事在黄巾军将领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虽然黄巾军在军事上连连失利,面临着饥饿、失败、伤残和死亡,但在部分将领中依然极度鄙夷严政之所作所为,以为这是小人之卑鄙***之行径,为军事家及一切正人君子所不齿。其中最为厌恶和鄙视严政所为的,恐怕当数赵弘将军。
赵弘,年少时,在村中,就被一些人视为具有“莽撞”“胆大”“敢为”等特点:翻山越岭,夜行露宿,采药打猎,捞鱼摸虾,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。数日不归甚至更长时间不归的情况,是经常发生的。他从小即喜欢习武,长大之后,武艺渐渐高强,方圆数里内无敌手,声名也渐渐远扬开去。
他是父母的长子,对父母十分孝顺。虽然没有天天陪伴父母,但是在外总是尽最大努力为父母寻找食物。家乡发生饥荒时,只要是弄到可以充饥的,他总是先给父母,然后才自己填肚子。哪怕是弄到可吃的树叶草根时,他也是如此。
赵弘参加黄巾义军的队伍后,原先被村里人视为“莽撞”的特点,已经化成实实在在的勇敢,不退缩,不畏死。据守宛城之时,他率军拼死搏杀,可城池还是被攻陷了一部分。他听得人说,他的部将韩忠派人出城投降,他怒火中烧,恨不得一刀砍下韩忠的头颅,可惜当时糟糕透顶的作战形势不可能让他做到。后来听说韩忠被***,有人为之哀伤叹惋,他气狠狠地道:“一个懦夫,死了便死了,何足叹息?!”
在韩忠被***,黄巾军兵败如山倒之际,赵弘、孙仲将军,寻得了一个战机,带领本部兵以排山倒海般气势***敌人,与朱隽军激烈拼杀了一阵。朱隽见情势不妙,率军连连后撤,赵弘率军奋力追击,又完全收复了宛城全城。
可惜军粮物资极度短缺。不久后朱隽又率大军凶猛反扑过来。更为严峻的是孙坚又带领近两千名少壮精兵前来增援朱隽。饥饿的士兵与少壮饱食的士兵对阵。其时的赵弘将军已经连续数日没能填饱肚子了。可他绝不做后撤逃生的懦夫,做鬼也要做奋力前进拼杀之鬼。他手握长槊,奋勇飞马向前,向孙坚直杀过去。可饥饿之人却刺偏了一点,被飞纵而来的孙坚夺取了长槊。他心想一念“不好”,被孙坚刺中落马。刚落下时,他拼死力撑起双臂,又被敌兵连续砍杀了数下。他倒下去了。
紧接着兵败便如山峦崩塌。孙仲在与玄德军对阵时中箭而死。饥饿而惊慌的士兵们混乱而逃,被追杀的大军赶上,数万人身首分离,还有的半死不活的,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喊叫。战场上血流遍地。那些没有昏迷或没有死亡的重伤兵,被敌军赶来击打刺杀,全部很快地死去,很多人都没有闭上眼睛。
几天后,赵弘将军的魂灵和数万士兵的阴魂在阴间相会。战场的惨状与他们在人间的生活情景,在他们的记忆里已经很是模模糊糊了。数万士兵的阴魂仍然很是爱戴他们的首领——赵弘将军。他们对自己的死似乎也没有悔意。他们似乎都想通了:士兵之死,本应该就在战场,而不应在温暖的床上。
......话说一日晚间,朝廷大将军何进跟妻妾共进晚餐,数桮酒下肚,其心意难免飘飘然起来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屠户出身,——暗自庆幸那低贱的出身很少有人知道,——而今成了手握大权的大将军,这日子真是上苍菩萨的安排,老祖宗的暗中保佑和托举,已故的父亲在阴曹里一定是出了大力的。当然,妹妹太后的一路相助,更是恩德无量啊。
晚饭后,他到自家的园子里小逛了一通。一阵凉爽爽的风吹过来,他做了几个打拳踢腿的动作,舒展舒展了身子骨,更加感觉得自己豪气的奔腾和迸发,感觉自己的勇武和神威。忽然身后传来了娇柔柔的声音:“大将军还不请回,——要不,给大将军送一件衣服过来?”
何进回头一瞧,原来是自己的小妾,正怕自己着凉而关心着自己呢。这名小妾是他两个月前刚刚纳进的,飞蛾般似欲飞动的眉毛,桃花般艳丽的脸蛋,整个身体和气息,真让他喜爱极了。听到小妾的柔嫩之声,他马上回答道:“不,不要送衣服了,我这就回了。”
当晚,他跟小妾同寝。因为心情的愉悦,小妾的实实在在的可爱,挡不住的可爱,他跟小妾两番激烈的云雨,而后飘飘然入梦去,喜滋滋醒过来。醒来后洗漱,早餐刚用了一半,忽然宫中小内官传来太后懿旨道:“宣大将军速速进宫!”
何大将军草草用完了早餐,立马奉诏入宫。行不多步,忽然一人挡在了马前。何大将军一看,原来是主簿陈琳。陈琳下拜了一拜,道:“敢问大将军,如此匆匆,是进宫去的吧?”
何进很有些不乐意陈琳挡了他的道及向他询问,但出于礼貌,还是微微皱着眉头把太后懿旨之事说了一说。
陈琳没在意他的皱眉,而是紧急似的说:“太后此诏,有可能是十常侍所为,大将军不宜前往!恐怕招祸矣!”
何进感觉有些怪异:“君听明白了没?是太后诏我,而不是十常侍诏我,何祸之有?”
何进与陈琳谈话时,袁绍、曹***也来到他们身旁了。袁绍、曹***向大将军行了个礼。
袁绍道:“我们要铲除阉党,十常侍早已有所察觉了。大将军此时进宫,恐怕有失。”
曹***紧接着说:“大将军如果执意要入宫,可先诏十常侍出来,然后再进去也不迟啊。”
何进轻蔑地笑道:“你们真是小儿郎的见识!天下的大权在我的手掌心,十常侍能把我怎么样呢?”说罢,又哈哈大笑。
......何进不听陈琳、袁绍、曹***的劝阻,执意要应太后诏入宫,其结果想来看官们早已能料到。
他一进嘉道殿门,张让、段珪迎接了出来,左右好多人一齐拥上来围住了他。这时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了,恐慌中想寻求出路。
张让瞪圆怒眼咬牙切齿地斥责道:“董后有什么罪?你们凭什么要毒死她?国母丧葬期间,你为什么托病不参加?你本来就是个屠户贱民而已,不是我们向天子荐举你,你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?你恩将仇报的小人,为何要加害我们,要置我们于死地?你舌头硬了你快说啊?”
何进憋红了脸,嘴唇动了动,没能说出一句话,用眼睛扫视着想寻求一条出路,可宫门紧闭得像木桶一般。随着一声“杀”声喊,埋伏的甲兵一齐冲出,将何进砍成了两段,鲜血喷洒流淌了一大滩。
几天之后,何进之魂才得知自己已经不是人间一人,而是阴间一鬼了。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,他的魂灵悄悄地回了一趟家。他发现,妻子因他遭难而已经哭干眼泪了,面容憔悴,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;而他深爱如命的小妾,竟跟家里的一名年轻男佣依偎在一起,手握着手,面带着甜蜜的微笑,喁喁私语着。看样子,他们俩怕早已私情深深了。何进之魂简直怒火万丈,他恨不得挥刀将小妾和情人剁成肉酱。可惜,他现在已经是阴间一鬼了,他暂时什么也不能做了。
时日过去了好多天,何进之魂仍然在悲哀地想:“要不是我死了,是很难看出小***的一颗心的。”——人心难测。人心深似海是也。
又过去了数日,何进魂得知:他的弟弟何苗,竟也参与了谋害他的阴谋。他内心的悲哀悲凉又加深了一层了:人以群分,亲兄弟有时候也未必站在一起。
......这天,晚上二更时分,荆州刺史丁原在自家府内就着一只鸡在喝着闷酒。
他原本是泰山郡南城人,从小受尽了苦寒,常常缺衣少食。有时光着脚丫踩着泥石上山采摘野果为食。极其喜好舞刀弄棒。一日,随乡间小同伴进城,见到县官骑着高头大马风度翩翩威风洋洋地从街头走过,心中顿生万分羡慕之意。心中暗想:“大丈夫理应如此!”
因家里贫穷,念不起诗书,他就经常跟随富家子弟诵读诗书,其记性往往超越富家子弟,久而久之,教书先生也不撵他走,反而乐意教他,逢人常常夸赞道:“此儿可教。”
因为他的刻苦努力而使他武艺高强,也颇有诗书方面的造诣。弱冠之后不久,他即从乡里被选为县丞,而后县令,再而后升任刺史。前不久,宫中大摆筵席,公卿百官大臣都应邀而往,他当然也在被邀者之列。众官齐聚,席上鼓乐鸣响,其乐融融,十二分的热闹,不是一般人家所能见到的盛***重的景象。但不久,鼓乐之声却戛然而止,众人不免讶异。只见董卓挺着大肚子高高站到那台子之上,高音厉声地说:“众官请安静,安静!我有几句话,请各位用心静听......”
众人只得安静下来,耸起耳朵听董卓讲话。
董卓道:“各位应该明白,天子,是万民之主,没有神武、威仪和雄才怎么可以奉宗庙社稷呢?而今的皇上,懦弱不堪,哪里比得上陈留王聪明、勤奋、好学?哪里能承任大位?今天,我就要废帝而立陈留王,各位大臣认为怎么样啊?”
这时的丁原头脑里轰的一声,心里一个咯噔:“董贼果真是要废帝立陈留王,原先的传言不虚!......是可忍孰不可忍?!”
他怒不可遏了!他噌的站起身,推开几案,径直走几步,到得筵席的台前,针锋相对地喊道:“不可,不可以!你董卓是什么人?竟敢说出如此的大话狂言?天子是先帝嫡亲的儿子,无过无错,怎么能妄言废立之事?你是要篡位自立吗?”
他的话音一落,只见董卓怒容满面,咆哮道:“顺我者生,逆我者死!”他眼看着董卓掣出佩剑,他正准备抓住几案应对之时,突然见李儒跨步前来挡在他们中间,道:“今天宴饮娱乐的地方,怎么可以讨论国政呢!来日到都堂去,好好商量商量也不迟啊!”
......接着,大家就劝他离开了。他心里仍是愤愤不平,怏怏不乐。到家时,他坐在卧榻上,又忽然觉得有些怪异:董贼愤怒非常,眼看着就要将利剑砍来,而李儒又为什么前来解劝呢?李儒怎么甘心服软而阻止董贼杀我的呢?这好像有点不合常情啊。——哦,也许,也许是站在我背后的奉先震住了他们,使他们不敢妄动的!奉先和他的方天画戟,可不是吃素的!......对,一定是这个原因,化解了干戈,震慑住了董卓。
......这些意思在丁原的脑海里蹦跳着。他只喝了三四桮,案上木碗里的鸡还剩下一半多,他实在感到没什么意趣,就离开了餐桌走到了书房里。他放开书经只看了十几纵行,忽然听得下人报告:“奉先将军来访。”
他传话:“快请进。”一面放下书卷,一面等待吕布进来说话。
吕布快步跨进来。他微笑着看着他:“奉先我儿何事晚间要来见我啊?还要客套来请晚安吗?”说话的同时,他看出吕布的脸色、神情不同往日,似乎有些故作镇定而大大的不自然。
吕布没好气地答道:“我堂堂七尺丈夫,谁肯做你的儿子?”
丁刺史一听这话不对劲,以为吕布今日什么事堵心而怄气了,仍好言说道:“奉先变心了?”
接着他眼看着吕布拔出长剑。他一时懵住了。他没有来得及取剑抵御而就被吕布砍下了头颅。头颅掉了,而身子仍然抽搐了几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