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崇山的成绩与学习态度,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,反而穷人的孩子懂事都早,陈崇山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县中学的重点班名列前茅,考上大学并不是什么难事,只是……
长兄如父,父母不在了,他必须要撑起这个家,要照顾好年幼体残的弟弟,如果去读大学,抛开高昂的学费不说,弟弟陈崇明也就会没人照顾,这是陈崇山无法舍弃的事情。
一年前,为了让临终的父亲能安心离去,陈崇山就在病床前立过誓‘会照顾好崇明一辈子’。
这是自己对父亲的承诺,对弟弟的承诺,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承诺,任何时候都不能丢弃。
虽然大学生活,陈崇山很向往,但是那对于现在的陈崇山来说只是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,想想就好;人,必须脚踏实地的活着。
因为提到父亲,两兄弟的心情都跌落到了谷底,陈崇山一言不发的收拾着竹鼠,陈崇明呆呆的坐在轮椅上看着,就连阿黄,也卧倒在墙脚,没有出声,更没有走到主人的面前,去讨要两块肥美的竹鼠肉。
这是一条聪明的狗,知道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表现;虽然中亚牧羊犬在犬类之中的智商排名不高,但是这个只是一个概括的数据,任何事物,都会有异类,也会有特别杰出的个体。
院子里依旧沉默着,陈崇山已经将竹鼠去毛,准备开膛破肚,院子大门,却在这个时候被猛的推开,而后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女子带着几分冷傲、几丝不屑的表情走进了院子。
见到来人,陈崇山与陈崇明两兄弟的脸色,顿时变得不太好看起来。
这来人,正是陈崇山两兄弟嫡亲的婶婶,按理说,婶婶来了,两兄弟应该高兴才对,陈崇山也并不是什么不好客的人,只是可惜,来者不善。
陈崇山的父亲陈福林是两兄弟,叔叔陈福田一家在城区开了个小宾馆,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,但也家境殷实。
只是因为平日里婶婶张兰不大看得上家境贫寒的陈崇山一家,而叔叔又有点妻管严,所以虽然是至亲,但是平日里也疏于往来。
一年多前,在得知大哥陈福林的病情之后,陈福田曾给陈崇山送来了两万块钱,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,只是谁知道,这钱是陈福田瞒着张兰送过来的,就在一个月前,张兰不知怎么的得知了***,这一月间,已经来闹了三回。
“哎呦,口口声声说没钱,这生活水平,还不错嘛。”见到陈崇山手里的竹鼠,张兰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:“这竹鼠,外面可是卖六十一斤呢,我们一年都吃不起一回。”
“婶婶。”
陈崇山的脸色早已变换了过来,赔着笑脸说道:“婶婶,这竹鼠是阿黄在山里咬的,没花钱,您要是喜欢,等我收拾好了,您拿回去吃。”
“恩,也行!”张兰毫不客气的点头:“正好崇志要读高三了,我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。”
“不过陈崇山,今天我来,你别以为一个竹鼠就能打发我回去,那两万块钱,你们今天必须得还我!”
陈崇山一脸苦涩的道:“婶婶,我们真没钱。”
“哼,没钱?”张兰冷笑一声:“陈崇山,这次我来,早已经打听清楚了,你这半年多,在山里面打猎,可是捞了不少钱,你在秦胖子那里一头野猪就能卖好几千,收入比我们还高,还哭穷,是不是想赖账?”
陈崇山正欲开口,一边的陈崇明却突然开口喊道:“那钱是叔叔给我们的,又不是借的,凭什么还你?”
“什么?给你们的?”闻言,张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,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。
“陈崇明,你搞清楚,那不是一块两块,是两万块,凭什么就给你们,还有,我们这个家,什么时候轮得到陈福田说话了?要不是我娘家出的资本开了这个宾馆,他现在也跟你们一样半死不活。他有什么资格拿我的钱来做人情?”
“今天这个钱,你们还也得还,不还,也得还!”
张兰一脸阴冷的看着陈崇山两兄弟,一身的金器在那阳光的直射之下极为的刺眼。
陈崇明被张兰的气势吓的有些怯意,陈崇山的脸色,也变得不好看起来。
“婶婶,这钱,我们也不是不还,只是现在真的没有钱,我们兄弟俩的生活,就靠着打猎那一点收入,而且,崇明今年十岁了,双腿的病情实在是拖延不起了,等我存够了钱带着崇明去省城治好了以后,就立马还你钱,好不好?”
“等你们去省城治病以后再还钱?”张兰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,不屑的耻笑了几声,随后道:“陈崇山,你开什么玩笑,去省城治病,是一点钱能办到的事情?再说了,他这腿,县里面的医院早就下了定论,注定了瘸一辈子。”
张兰的话语,让陈崇明的脸色,瞬间黯淡了下去;陈崇明沉声回道:“县里医疗水平有限,县里没办法,不代表省里没办法。”
“行,你要去省里丢钱那是你们的事,我不管,我今天只是来要我的钱。”
张兰冷笑了几声,继续道:“你们要花钱,我们也有地方要花钱,崇志马上就高三,明年就读大学了,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,这钱,今天你必须还给我。”
“婶婶,您那宾馆生意不错,叔叔在外面做工也能有收入,这钱我们也不是不还,就是推迟一点,您何必为难我们呢?”陈崇山苦着脸回道。
“为难你们?”张兰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陈崇山,我没问你们要利息已经很不错了,什么叫为难你们?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今天这钱,必须给我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陈崇山还要再说点什么,一边的陈崇明却突然开了口:“哥,别说了。”
“崇明?”陈崇山疑惑回头。
“哥,我知道你存了一笔钱,还给她吧,我这腿,不治了。”陈崇明沉声道,一张稚气的脸故作镇定,眼泪却含在了眼眶。
“不行!”
陈崇山摇头,这将近一年的时光,他天天在连山湾那连片的山林里窝着,放野兽套子,放兽夹子,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带着阿黄单枪匹马刀猎野猪,为的就是能尽快存够钱带弟弟去治病,眼看着快存到一定的数目了,可以计划着去省城了,怎么能把钱给张兰。
“给她!”陈崇明却突然变得异常的坚决:“爸以前跟我说过,就算腿不能站起来,但我们还是要挺着腰杆做人。钱是她的,就给她,我们不要别人施舍。”
话音落下,陈崇明的眼泪也跟着落下,随后,他一言不发,转动着轮椅独自进了房间。
陈崇山也因为陈崇明的话语而红了眼眶,顿了顿,他深吸了一口气,看了一眼依旧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的张兰,冷冷的道:“你等着吧,我去给你拿钱。”
“早这样多好,这么热死人的天,害我跑了这么多次。”张兰冷哼了一声,随后施施然的走到了院落边上的柚子树下。
……
陈崇山原本已经存了一万九千多一点,加上今天收入的两千五,已经有两万二左右的存款了,原本是打算存够三万,就带着崇明进省城,去潭州的雅湘医院做全面的检查的,只是如今……
陈崇山叹了口气,看了看床上侧对着墙,假装睡觉的崇明,心里不由一痛,顿了片刻,方才起身,拿着钱走了出去。
走到院落之中,张兰却已经将那只只差没开膛破肚的竹鼠提在了手上。
陈崇山冷哼了一声,走过去将钱递给了张兰,而趁着张兰点钱的时候,陈崇山又将那竹鼠夺了回来,转身朝厨房走去:“这是崇明的晚餐。”
“哼,没教养的东西。”
满意的拍了拍手里的***,张兰有些眼馋的看着陈崇山将那肥大的竹鼠又拿了回去,暗骂了一声,方才转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