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上院陆家众人听说四姑娘来了，也捋了捋衣裳，他们也不知为何，明明是他们家的姑娘。但每回她来，一家子都好像在招待贵客一般。

老夫人对幼子道：“阿离已经八岁了，像极了你，你待会儿见到她要好好同她说说话。”

其实陆离如果生活在陆家，老夫人会很疼爱她的，她长相性格极肖其父，可她偏偏住在公主府，只有逢年过节会来陆家请安，就算是亲祖孙，也要时常见面维持感情才是。

陆焕之微笑听着，想到了那个孩子的母亲，他实在喜欢不起来。

仆妇一声四姑娘到了，屋里众人都往门口看去，只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锦绣女童进屋，虽身量不高形容未足，但通身上下彩绣辉煌金玉环绕，可见其显赫尊荣。

陆离在陆家众人的注视下来到父亲面前跪拜行礼，但她磕完了头还未起身，又对着祖父祖母请安抱歉，“阿离今日初见父亲，想着要仔细装扮，在家中折腾久了，出门晚了路上又拥堵，磨到这个时辰才到实在是大过，请祖父祖母和父亲原谅阿离失礼。”

老夫人亲自拉她起来，笑得慈爱祥和：“无事，小姑娘是要好好打扮，焕之，你瞧瞧阿离今日为了迎接你盛装而来，好不好看？”

陆焕之微笑点点头，陆家大夫人笑道：“阿离生的像极了你，你们父女俩多年未见，这回可要好好亲香。”

陆离看着父亲，长身玉立俊眼修眉，当真是生的极好，这样的男子怎么就留不住她的母亲？家里那个继父哪里比得过父亲一二？

陆焕之把女儿叫到身边来，把他事先备好的见面礼送她，虽然这些年扬州送了不少礼物去公主府，但这是他们初见，合该再有一份礼的。

陆离谢过父亲，陆焕之又给她介绍人认识，“这是你的继母周氏。”

堂上气氛瞬时凝重起来，锦绣都把情绪摆到脸上来了，陆离只是微笑轻唤：“阿离见过四夫人，夫人安好。”

她在公主府都不称呼母亲的现任丈夫为父亲，又怎么可能称呼父亲的现任妻室为母亲。

***夫人笑了笑，这是意料之内的事，也大方给了见面礼，夸继女高贵优雅端庄持重，寻常小姑娘不及。

陆焕之继续介绍：“这是你七妹妹庭，这是六弟庭瑞。”

陆家这辈的孩子都从庭从玉，只有陆离的名字不同，当初公主挺着大肚子和离，生下女儿后让陆家取名，她是想把这个女儿留在陆家的，便将取名权也给了他们，谁知陆焕之不按家中字辈走，给女儿取了个离字，说她还未出生父母便和离，这名字正好应景儿。

公主当时虽然生气，但秉持着让步就是心虚的想法，她也不让，陆离就陆离，你敢取我还不敢用了不成？

他们父母图一时之快，却不管这个名字让陆离受了多少笑话，人人都知道她爹不疼娘不爱，是个累赘，要不是她的母亲强势，不知道多少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呢。

陆庭一进门就盯着陆离看，打扮的真是气派，但是一点儿都不可爱，像个小大人，父亲一定不会喜欢的。

同父异母的三姊妹互相见礼，阿离也给这两个弟妹准备了见面礼，其实他们同辈，不备礼也正常，但阿离谨慎惯了，不想落人话柄，今日本就来迟了，秉持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，还是做了这一动作。

陆庭没想到有这一茬，拿不定主意就看向了母亲。陆庭瑞却已经伸手去接了，不像家中其他长辈给的见面礼都是文房四宝，这个姐姐给的是一副小***，他很喜欢。

***夫人笑道：“四姑娘多礼了，你们是同辈姊妹，哪里用得着见面礼。”

阿离道：“家中其他姊妹生辰，我们每年都送礼相贺，只有七妹和六弟这些年远在扬州不曾参与过，我身为他们的长姐，自然要补给他们。”

周氏没办法，只得让女儿也收下了，拿个盒子装着，陆庭也不好意思打开来看，陆庭瑞忍不住来扒拉，众人才看到是一只精美的西洋八音盒，确实是很适合送给小姑***玩意儿。

五姑娘庭珊羡慕极了：“果然亲姐妹就是不同，四姐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六妹妹，我都眼红了。”

阿离笑道：“你眼红什么，我送你的好东西还少么？你去年生辰我送你的琉璃灯你不喜欢了？”

庭珊嘿嘿笑：“喜欢是喜欢，那不是去年嘛，我今年的生辰也快到了。”

陆家姐妹欢笑连连：“属你最鬼精！又来哄四妹的东西。”

阿离也笑：“你放心，哪年让你失望过？”

陆庭在姐妹们的欢声笑语中显得格格不入，她以为这个姐姐住在公主府，定然和家里的姐妹不亲近，没想到她这么受欢迎。

老夫人对儿子道：“你瞧瞧阿离多讨人喜欢。”

陆离笑意收敛，悄悄看了眼父亲，又低下头去，其实她已经感受到了，父亲就是不喜欢她，这种不喜和母亲一样，是与生俱来的，无论她做的多好，父母都不会喜欢她。

陆焕之把阿离叫到身边来说话，问她读了些什么书，平日喜欢做什么，在公主府和那边的兄弟姐妹相处的好不好。阿离一一回答，她四岁开蒙，启蒙读物已读完了，如今正读四书，平日里在家中有女官教习，琴棋书画都在学，和家中姊妹相处和睦，一切都好。

说完这些就无话了，其实还有一句，***对你好不好？这话不好问，陆离也不好答，但他知道定然是不好的，当初他和荣安闹得那么难看，陆离又这么像他，她怎么可能喜欢。

“日后常过府来玩，和瑞儿也是你的亲弟妹，你们也要多亲近些。”

陆焕之缺席了她八年的成长，虽然他厌恶前妻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很优秀，没有学到她母亲的陋习，只是眉宇间的冷清疏离全无小女孩儿娇憨模样。如果她住在陆家，应该会更快乐一些吧。